宋满夸张地拧着眉,难受地揉着自己的额头,不满地抱怨道:“况野,你撞疼我了。”
明明是他故意撞到对方身上的,却还要倒打一耙。
况野转过身,一双漆黑的眼眸里积压着阴云,深沉地注视着对面的少年,像是能通过那副皮囊,将他的内心看穿。
即使宋满那张脸和晏随有几分相似,也融化不了况野目光里的冷漠。
两秒后,男生冷硬的口吻在宋满的耳边响起:“谁让你来的,谢庭玉,还是纪远舟?”
这是宋满第一次听到况野对他说这么长的一段话,整整十三个字。
这很不得了了,有进步。
宋满低着头,掩盖住了脸上的心虚表情,小声嘀咕道:“不想道歉就算了。”
他边说着边抬起头来,已经变成了理直气壮,“什么谢庭玉,纪远舟的,我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。”
“我只是喜欢看你的电影而已,本想着能跟偶像近距离接触一下,谁知道……谁能想到你私底下竟然是这样的人!”
“我已经快对你脱粉了!”
说着说着,宋满的腰杆挺得更直了,甚至还抬手摁在况野的肩膀上,使劲将人往外推了推。
“让开,别挡着我上厕所。”
说完,他也没管况野是什么反应,头也不回地迈进了洗手间。
况野站在原地,面无表情地抬手拍了拍被碰过的肩膀,眼底阴云未散。
宋满说的那番话,他自然不会相信。
况野出道三年,演了十来部作品,最擅长的就是观察,旁人的一举一动,说话时的细微表情变化,生活中的细枝末节。
宋满的微表情已经出卖了他的想法。
只有傻子才会把心思都表现在脸上。
长相相似的两个人恰巧被分到同一个班级里,还住在同一个寝室。
这世上大部分的巧合都是蓄意为之,纪远舟不会做出那么无聊的事,剩下的就只有谢庭玉。
况野的唇角不咸不淡地扯了扯,往来时的方向走去。
宋满在洗手间里等了好一会儿,也没有看到况野进来,大概已经离开了。
来都来了,他顺便上了个厕所,同时在心里为自己刚才的机智表现点赞。
还好他反应得快,要不然就真被况野看出来了。
—
军训的日子过得很慢,对于宋满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。
就这样熬到了第三天。
头顶上的太阳还是那么灿烂,操场里依旧排排站着军训的学生。
上午八点多的时候还没有那么热,宋满依旧在站军姿,顺便趁着黄教官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懒。
在周围被晒得黑了一个度的同学当中,他白里泛红的皮肤显得异常引人注意。
前排的女同学悄悄转过脸来,小声羡慕道:“宋满,你皮肤也太好了吧,怎么都晒不黑啊。”
宋满心里得意,但表面上还是不好意思地抿唇一笑,谦虚道:“可能是遗传的吧,我妈妈也这样。”
“谁在说话?”
黄教官敏锐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人群中的宋满,严厉的嗓音宛如恶魔降世:“又是你这小子,赶紧给我出列!”
宋满觉得自己是真冤,明明是那女生先跟他搭讪的,大黑炭子为什么光逮着他薅。
当然,宋满也不可能主动揭发人家女生,干不出那种事情。
他只能不情不愿地出列,走到了教官面前。
“跑两圈操场再回来。”
一圈操场是八百米,两圈就是一千六百米。
宋满两眼一抹黑,宛如八十岁的老头子一样,顶着太阳在操场上颤颤巍巍地跑着,跑一会儿还得停下来喘几口气。
不行了,真跑不动了,他要死掉了。
宋满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,喉咙干涩得要命,脚下的步子越来越慢,越来越慢……
昨晚他睡前就想过了,今天要找机会装低血糖晕倒,或者假装跑步崴脚,最好倒在况野身上。
情况有变,再不倒他就要累死了,看来是找不到机会往况野身上倒了。
宋满脚步小弧度踉跄了几下,正酝酿着要怎么摔倒的时候,忽然看到远处有一群人朝这边走过来。
他的视力很好,看得还算清楚。
往这边走来的大概有十来个人,全都穿得西装革履,大概率是学校的领导。
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穿着银灰色衬衣的男人,看不出年纪。
但远远看过去,宋满就知道对方长得很高,那张看不清五官的脸也一定极为出挑。
男人的手臂间搭着一件西服外套,衬衣没有系领带,领口微微敞开着。
他一边和旁边的中年男人说着话,一边往前走,脚下的步子迈得很随性,从容。
意识到什么,宋满忽然又改变了主意,先不摔了。
那人很有可能就是他的另外一个二百万,纪氏集团的董事长,纪远舟。
宋满抬手扯了扯领口,加快脚步往前跑去,同时与那群学校领导的距离也越来越近。
宋满终于看清了为首男人的脸。
三十岁左右的模样,高眉深目,五官英俊立体,脸部线条硬朗分明。
像是出现在大银幕电影里的,颇有质感的一张脸,目光极具穿透力。
他在跟身旁人说话,唇角噙着浅淡的笑意,一切都游刃有余,扑面而来的是成熟男人的优雅和从容。
宋满在谢庭玉给他的照片里,以及手机屏幕里看过这张脸,百分百就是纪远舟。
纪远舟和况野不同,他和况野住在同一个寝室,每天都能见面,接触的机会很多。
但纪远舟是大集团的董事长,日理万机,圈内的人想见他都要预约时间,普通人就更加没有机会跟他接触了。
宋满正愁着没有机会接触纪远舟,打算找谢庭玉帮忙呢,结果目标主动送上门来了
他双眼放光,加快脚步往前奔去。
站在纪远舟身边的是京北大学的校长,平时在下属们面前架子摆得很大,现在却冲着纪远舟笑得满脸热情,恭敬又讨好。
“纪董,况家那位少爷就在前面的班级,还有晏家那位……”
说到这,校长的语气稍微顿了一下,随后讪笑着转移了话题:
“咱们这届新生的素质那是相当好啊,全都坚持下来了,没有一个学生喊苦喊累,也没有学生因为体力不支晕倒……”
说时迟,那时快,一道穿着迷彩军训服的身影半死不活地从前面跑过来,眼睛一闭,腿一软,身体一歪,直直地往纪远舟身上倒去。
“哎哎哎!有学生晕倒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