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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边刚泛起鱼肚白,一层薄薄的青灰色笼罩着老A基地。

清晨的山风格外凛冽,带着泥土和松针的气息。袁朗背着手,站在集合点,看着远处山路上几个疾驰而来的身影。

当第一个身影带着利落的风声稳稳停在他面前时,袁朗那张线条冷硬的脸上才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。

“菜刀!” 袁朗的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,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赞许,“归队第一趟,精神头保持得不错!”

他上下打量着齐桓,气息平稳,眼神锐利,除了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,几乎看不出这是个刚重伤初愈的人。

齐桓挺直胸膛,胸膛微微起伏,朗声道:“是,队长!” 声音中气十足。

紧接着,后面几个队员也呼哧带喘地陆续到达。袁朗脸上的满意瞬间消失,眉头一拧,火力全开:

“看看你们!一个个跟霜打的茄子似的!这速度是饭后散步呢?!” 他手指点着后来的人,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他们脸上,“瞧瞧人家齐桓!伤筋动骨一百天,人家这才多久?照样第一个到!再看看你们!平日里生龙活虎的,现在连个病号都比不上?丢不丢人?!”

被点名的队员一个个臊眉耷眼,大气不敢出。

齐桓站在队伍前列,听着队长这毫不留情的“拉踩”,无奈地抿了抿唇,目光投向远处连绵起伏、在晨雾中若隐若现的山峰。不知道张医生现在在做什么?

是在手术室的无影灯下专注地缝合血管,还是在研究室里分析复杂的病例数据?她总是那么忙……一丝细微的牵挂悄然掠过心头。

“全体都有!” 袁朗一声断喝,瞬间拉回了齐桓飘飞的思绪,也震得所有队员精神一凛,“目标——375峰!出发!”

又是375峰!

齐桓心里忍不住嘀咕了一句。这条路线他闭着眼睛都能跑下来。

队里明明有更陡峭、更复杂的山峰,可队长偏偏对这座375峰情有独钟,隔三差五就要来一趟。

每次听到这个命令,齐桓都忍不住腹诽:队长该不会真在峰顶藏了什么宝贝吧?比如埋了一坛子好酒?或者藏了个秘密训练基地?

心里吐槽归吐槽,脚下的动作却丝毫不敢怠慢。队伍像一支离弦的箭,冲入山道。袁朗没有跑在最前面,而是刻意落在了队伍末尾,一双鹰隼般的眼睛,锐利的目光始终锁定在齐桓身上,密切观察着他的步伐节奏、呼吸频率,尤其是那条受过伤的右腿的发力情况。每一次齐桓落地,袁朗的心都会下意识地跟着提一下。

山路崎岖,林木葱郁。汗水很快浸湿了作训服,急促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山林间回荡。

齐桓努力调整着呼吸和步伐,感受着腿部肌肉的拉伸与收缩。伤处传来熟悉的、带着点酸胀的闷痛,但完全在可承受范围内,并未影响他的速度。张越那珍贵的药膏和精准的康复指导,效果确实惊人。

当三中队的队员一个接一个冲上375峰顶时,东方天际恰好挣脱了最后的束缚,一轮红日喷薄而出,金色的光芒瞬间洒满群山,也照亮了峰顶上那一张张沾满汗水、却写满蓬勃朝气的年轻脸庞。

大家大口喘息着,看着眼前壮丽的日出,不约而同地咧开嘴,露出了灿烂而纯粹的笑容,仿佛所有的疲惫都在这一刻被阳光驱散。这是属于他们的勋章时刻。

“带回!” 袁朗的声音响起,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。他走到齐桓身边,声音压低,带着询问:“感觉怎么样?”

齐桓深深吸了几口山顶清冽的空气,感受着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渐渐平复,认真回答:“报告队长!伤口没感觉异常,有点酸胀,正常。体能…有点消耗,但没到极限,能跟上正常训练强度。” 这是实话。虽然累,但那种力竭脱力的感觉并未出现,身体的反馈告诉他,他真的回来了。

“啧啧,” 袁朗上下扫了他几眼,脸上又挂起了那种熟悉的、带着点调侃又有点羡慕的表情,“有个国手女朋友就是不一样啊?这顶级药材全招呼你身上了?瞧这恢复的,跟换了副新零件似的。”

齐桓被队长这么一说,也下意识地仔细感受了一下身体的状态。

确实,除了正常的运动后疲劳,那种曾经如影随形的、来自旧伤的深层隐痛似乎减轻了许多,身体的柔韧性和协调性也感觉更好了。一个念头瞬间清晰起来。

他收敛了脸上的轻松,神情变得严肃而认真,看向袁朗:“队长,我觉得…我们大队可以加深和张医生他们团队的合作。”

袁朗脸上的嬉笑瞬间消失,眼神变得锐利而深邃。他深深看了齐桓一眼,没有立刻表态,只是沉声道:“这事急不得。你先按部就班恢复训练,可以按照你自己的感觉适当加练强度,但必须写详细的训练日志和身体反应报告交上来。” 他需要最客观的数据评估齐桓的状态,以及张越团队“调理”的潜在价值。

“是!队长!” 齐桓挺身,声音洪亮。

下山比上山快了许多。当三中队一群人带着一身汗水和清晨的凉意,像饿狼扑食般冲进食堂时,里面已经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和喧闹的人声。

齐桓刚打好饭坐下,就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端着餐盘走了过来——大队长铁路!

铁路那张素来严肃的脸上没什么表情,径直走到三中队这一桌,在齐桓对面坐下。他目光如电,直接落在齐桓身上:“齐桓,身体刚恢复,训练要循序渐进,别逞能。”

他早上得知袁朗带着刚归队的齐桓去爬375峰时,眉头就皱紧了。

齐桓的伤位置关键(腿和手),虽然恢复超出预期,但毕竟是重伤初愈。老A一线尖刀本来就金贵,他可不想看到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骨干因为急于求成再出问题。

齐桓一见大队长,下意识地就要站起来。

“坐着说。” 铁路声音不高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抬手虚按了一下。

齐桓立刻坐好,腰背挺直,目光坦然地看着铁路:“报告大队长!今早的375峰,我能跟上,没有勉强自己。我热爱这里,更清楚自己的身体是战斗的本钱,不会为了一时的训练强度,放弃长久的军旅生涯。” 他的语气平静而坚定,带着军人的坦荡和对自身状态的清晰认知。

铁路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饭,一边听着,脸上没什么波澜,只是“嗯”了一声:“自己心里有数就好。训练,不急于一时。”

坐在旁边的袁朗听了这话,立刻做出一副哀怨状,拖长了调子:“铁大——您这话说的,好像我袁朗是个不顾队员死活、只知道往死里练的黑心领导似的?天地良心啊!”

铁路眼皮都没抬,只是从鼻子里轻轻“哼”了一声,那意思不言而喻。他几口扒完碗里的饭,端起餐盘站起身,临走前又瞥了袁朗一眼,那眼神仿佛在说“你自己掂量着办”,然后迈着沉稳的步子走了。

铁路一走,整个三中队这桌的气氛瞬间“活”了过来。一群队员看着自家队长在铁大面前吃瘪的样子,一个个憋着笑,肩膀耸动,脸都憋红了。

袁朗的目光慢悠悠地扫过这群“幸灾乐祸”的家伙,脸上忽然绽开一个极其灿烂、灿烂得甚至有些“瘆人”的笑容。他抬头看了看食堂窗外——天色阴沉,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,山风卷着落叶,一副山雨欲来的架势。

“啧,” 袁朗的声音带着一种愉悦的欠揍感,“同志们,你们看看,今天这天气——多好啊!”

队员们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阴沉的天空,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。

果然,袁朗的笑容更加灿烂了:“天气这么好,不抓紧时间训练多可惜?所以,我决定——” 他故意拖长了声音,看着队员们瞬间垮下来的脸,“上午的常规训练结束后,再加两组‘开胃小菜’!”

“啊——?!” 一片哀嚎声顿时响起,此起彼伏。

齐桓默默地看了一眼窗外阴沉得要滴水的天空,又看了看队长那灿烂得过分的笑容,识相地低下头,狠狠扒了一大口饭。经验告诉他,此刻沉默是金。

袁朗听着满桌子的抱怨,脸上的笑容越发“和蔼可亲”,他慢悠悠地补充道:“怎么?有意见?看来大家精力都很旺盛嘛?那好——”

他清了清嗓子,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盖过了所有的哀嚎:

“——加三组。”

瞬间,整个食堂角落陷入了一片死寂。刚才还抱怨连天的队员们,此刻全都像被按了静音键,一个个埋下头,用最快的速度、最专注的态度,开始消灭碗里的食物。整个区域只剩下碗筷碰撞和咀嚼吞咽的声音,气氛肃杀得堪比作战会议。

袁朗满意地看着眼前“和谐”的景象,拿起自己的馒头,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,仿佛刚才只是宣布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
齐桓嚼着嘴里的饭菜,感受着窗外越来越沉的天色和身边战友们无声的“悲愤”,心里默默为接下来的“加三组”叹了口气。训练,就是战斗。而战斗,才刚刚开。

更新时间:2025-07-07 10:43:00