食堂的“肃杀”气氛并未持续太久,训练场的哨声就是指令。三中队的队员们,包括刚在心里为“加三组”哀叹过的齐桓,都迅速收拾好情绪,以最快的速度将餐盘送洗,随即冲向训练场。阴沉的天空下,训练场上弥漫着泥土和汗水的味道。
适应性训练强度不小,但齐桓的身体仿佛被彻底唤醒的精密机器,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恢复后的力量感和流畅性。袁朗那双毒辣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他,尤其在需要爆发力和关节承受力的项目上。
齐桓的表现,让袁朗心中最后那点担忧也彻底消散了。这小子,是真的好了,而且状态甚至比受伤前更稳——这大概就是顶尖国手“精心调理”的附加效果?袁朗心里默默给张越又记了一功。
夕阳的余晖将训练场的沙地染成一片暖金色,齐桓结束了一天的“加三组”和后续训练,感觉身体像被重新组装了一遍,每一块肌肉都带着酸胀的疲惫,但精神却异常亢奋。他拖着沉重的步伐,正准备回宿舍冲个冷水澡,然后一头栽倒在床上。
“齐桓!”
袁朗的声音自身后传来。齐桓立刻转身立正:“队长!”
袁朗脸上带着点玩味的笑意,几步走过来,也没多话,直接从作训服口袋里掏出几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,“啪”地一声拍在齐桓汗津津的胸口。
“拿着。” 袁朗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递一张餐巾纸。
齐桓下意识地接住,入手是略带硬质的纸张触感。他低头看了看,又疑惑地抬头看向袁朗:“队长,这是…?”
袁朗却只是潇洒地一挥手,连个解释都懒得给,转身就走,只留下一句带着调侃尾音的话飘在风里:“好好填,别耽误组织审查!”
齐桓一头雾水地看着队长远去的背影,又低头看着手里那几张纸。什么玩意儿?训练计划?新规定?检讨书模板?
他疑惑地展开纸张,刚看清抬头的几个大字——
“恋爱报告申请表”
轰——!
齐桓只觉得一股热流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!整张脸“腾”地一下红得堪比天边的火烧云!他手忙脚乱地想立刻把纸重新折起来,塞进口袋藏好!
可惜,晚了。
以C3(马健)、刘波为首的几个“嗅觉”堪比军犬的家伙,早就注意到队长塞给齐桓东西时那不同寻常的“猥琐”笑容(在他们看来)。此刻见齐桓反应如此剧烈,更是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,瞬间就围了上来!
“卧槽!菜刀!队长给你啥好东西了?快看看快看看!” C3第一个蹦到齐桓身边,伸长了脖子就想瞄。
“就是就是!队长那表情,肯定有猫腻!快给哥们儿开开眼!” 陶永也凑热闹地拍着齐桓的肩膀,力道之大差点把他拍个趔趄。
刘波推了推眼镜,镜片后闪烁着智慧(八卦)的光芒:“以队长一贯的作风,结合齐桓同志最近的特殊情况…嗯,值得深入研究。”
老黑虽然没说话,但也咧着嘴,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凑在旁边。
齐桓被这群损友围在中间,手里攥着那几张滚烫的“恋爱报告”,简直像捧了个烧红的烙铁!他额角青筋直跳,脸烫得能煎鸡蛋,试图把纸藏到身后:“去去去!没什么好看的!都滚蛋!”
“哎呀!看看嘛菜刀!独乐乐不如众乐乐!” C3眼疾手快,仗着身高手长,趁齐桓不备,一把就将他攥着报告的手给抬了起来!
那几张白纸黑字、标题醒目的“恋爱报告申请表”,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里!
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。
紧接着——
“嗷——!!!”
“卧槽!恋爱报告!!”
“哈哈哈哈!菜刀!你行啊!真打了!!”
“嗷嗷嗷!快看!队长批的恋爱报告!!”
以C3为首,一群大老爷们儿瞬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、充满戏谑和祝福(?)的狼嚎声!那声音穿透力极强,震得训练场另一头刚结束训练的其他中队队员都纷纷侧目。
齐桓的脸红得简直要滴出血来!羞愤交加之下,他气得抬腿就给了离他最近的C3和拓陶永一人一脚:“滚!都给老子滚!!”
然而,他的怒斥和脚踹非但没能阻止这群家伙,反而像是点燃了更大的兴奋点。C3捂着被踹的屁股,笑得更加夸张:“哎哟喂!害羞了害羞了!兄弟们!菜刀害羞了!嗷嗷嗷!!”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,声音一浪高过一浪。
“嗷嗷嗷——!!!”
那巨大的、整齐划一的起哄声,像魔音灌耳,刺激得齐桓头皮发麻,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他再也顾不上什么战友情深了,把那几张珍贵的恋爱报告往怀里一塞,像一颗被点着了尾巴的炮弹,“嗖”地一声,以比训练时冲刺还快几倍的速度,埋头就朝宿舍楼猛冲!
身后,是队友们更加响亮的、带着善意的哄笑和持续不断的“嗷嗷”声,仿佛在为他“壮行”。
齐桓一路狂奔,冲进宿舍楼,三步并作两步窜上楼梯,直到“砰”地一声甩上自己宿舍的门,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,才感觉那震耳欲聋的起哄声被隔绝在外,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在耳边轰鸣。太丢人了!简直比第一次跳伞还紧张!
他靠着门板缓了好一会儿,脸上的热度才稍稍退去一些。走到书桌前,小心翼翼地将那几张被攥得有些发皱的恋爱报告摊平,放在桌面上。看着那熟悉的制式表格和醒目的标题,刚刚平复的心跳又忍不住加速起来。脸颊又开始隐隐发烫。
先去冲了个凉水澡,冰冷的刺激总算让翻腾的血液和思绪稍稍冷却下来。换上干净的衣服,齐桓坐回书桌前,目光再次落在那几张报告上。打恋爱报告…这是他军旅生涯中从未想过会经历的事情,感觉比写作战计划还要郑重。
他拉开抽屉,拿出信纸和笔。报告要填,但在这之前,他想先给她写封信。
摊开信纸,握着笔,齐桓却有些犯难。称呼写什么?“张医生”?感觉太生疏了。“越越”?又觉得太过亲昵冒昧。踌躇了半天,最终还是端端正正地写下:
“张医生:”
然后,他开始汇报自己归队后的训练情况。笔尖在信纸上沙沙作响,他写得很认真,像写一份行动简报:体能恢复良好,适应性训练正常参加,今天还跑了375峰(他省略了被队长拉踩和起哄的社死环节),伤口无异常反应,一切都在稳步恢复中。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而客观。
写到后面,他的笔尖顿了顿。深吸一口气,才继续写道:
“…另外,我今天收到了队长转交的恋爱报告申请表。我已经…填好了。”
写完这一句,他感觉自己的耳根又开始发热。犹豫了一下,他又在后面补充道:
“不知道…跟你说这个是不是有点晚了?心里…有点没底。”
写到这里,齐桓停下笔,看着信纸上那几行字,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忐忑。她那么忙,世界各地飞着做手术,会不会觉得他太急切?会不会觉得他不够成熟稳重?打报告是程序,但他更想知道她真实的想法。她那天在病房里说“年底打结婚报告”时,那明亮的眼神和笃定的语气,是真的吗?还是只是一时兴起?
他忍不住望向窗外。暮色四合,营区亮起了点点灯火。张医生现在在做什么呢?是在灯火通明的手术室里,专注地挽救生命?还是在安静的办公室里,研究着复杂的病例?或者…她会不会也像他一样,在某个间隙,想起他?
齐桓握着笔,看着信纸上未写完的信,又看了看旁边那几张安静躺着的恋爱报告,心中那份属于特种兵的沉稳笃定,在面对这份感情时,终究还是化作了绕指柔的忐忑与期待。窗外的灯光,在他深邃的眼眸里,映照出一点温柔的星芒。